回忆6年村官生涯,充满种种味道,或酸如醋,或甜如蜜,或苦如胆,或淡如水,细细咂摸,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,储于心田。
泥胶鞋
到基层,是新人。我抱着讨教的态度走家入户,了解村情。记得刚入村时,正逢雨季,村里人闲来无事,常三五一群坐着聊家长里短,自己常“厚着脸皮”参加“小集团”,听东家长西家短。一次“小聚”,跟几个大娘坐着,围着圈,不知怎地,话题开始转移到我的头上,几个大娘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唠,有中听的,有难听的,有打气的,有泄气的,刻在脑子里的是一位大娘的话:“一个女娃娃,穿得这么洋气,到这么个小地方,能干啥,干了啥?”自那以后,我每天穿着黄胶鞋奔东奔西,干这干那。慢慢地,我融入了农村,黄胶鞋也就慢慢地全是泥水,成了泥胶鞋。
生字本
真正认识农村,还源于一本生字本。我的任职村远离集镇,交通不便。我到村后第一次参加村“两委”会议,记得当时村书记岳东仁让我记会议记录。岳书记从会议室一个陈旧的柜子里拿出一摞本子,就是那种低年级小学生用的生字本,我一下子就震惊了,迟疑了片刻,可能是岳书记看出了什么,呵呵一笑,解释说,村子穷,交通又不便,也没出去买个像样的会议记录本,将就着用吧,能说明问题就行。自那后,这个本子就由我保管,每次会议都记着。后来,村支书还给了我几本同样的本子,哪个村民出义务工了,谁家要买面买米了,东家买药了西家要化肥了,全部在这几个本本上记着。就是这些本子,让我对村子充满感情,充满干劲,更深刻地认识到什么是农村。
摄像头
那是我任职第3年的事。村里水泥路通了,自来水吃上了,小诊所建起来了,电脑有了,条件比刚入村时好了不少。
村民岳新朝在外打工多年,家中条件较好。他买回了村里的第一台电脑,其他村民很多是第一次见,都去瞧稀罕。老岳一看村民来,一高兴就给大家展示摄像头功能,并同他在太原上大学的儿子视频聊天。乡亲们看的那叫乐呵啊!当天晚上,我刚吃过饭,老岳就来敲门:“小张,在吗?帮个忙呗。”原来,人多手杂,不知怎地就把摄像头给弄坏了。我赶到老岳家,不一会儿就给摆弄好了。第二天,我去老党员满锁家,路上听到几个村民嘀嘀咕咕说:“看,就是咱的村官,羡慕人家有电脑,仗着自己念过几天书,故意给人家弄坏电脑,还让人家找上门去修,显示自己能耐有多大。”我一听觉得特别委屈,明明是自己修好的,怎么一转身变成了另外一个版本?于是,我气冲冲地走过去,要向他们问个清楚,结果却与他们吵了一架,不欢而散。之后的很长时间,这几个村民都不跟我吭气。冷静下来的我,认识到自己处理这件事的方法欠妥。如果换种方式,结果可能就不同。也源于这个坏掉的摄像头,我从此开始组织村民学习如何使用电脑和网络,无形中消除了他们对我的误解。
巴疙瘩
巴疙瘩是山里人常吃的一种食物,类似于锅贴,用玉米面、白面和在一起,捏成巴掌大小,挨着个儿贴在铁锅里面烤熟吃的一种疙瘩,也是我最爱的干粮。2010年人口普查,我在村里走家入户填资料。有一天,我一直忙到下午2点多,还有十几家信息没弄完。那时的我饥肠辘辘,双腿如灌了铅。这时正好到了李顺遥家,老人正在午休。敲开门,老人第一句话就问,“闺女,吃饭没?”我的第一反应是,不能给老人添麻烦,因为他的生活困难是出了名的。于是就顺口说道,“吃过了”。可笑的是,不争气的肚子早不叫晚不叫,就在这时“咕噜噜”地叫了,而且接二连三地叫,闹得我脸红脖子粗。老人笑了,说:“闺女,工作咱得干,但也不能饿着肚子干啊。”他不由分说开始生火做饭,做的就是巴疙瘩,边做边说:“闺女,咱条件不好,你将就吃点。”当时我那个感动啊,大半天下来的苦和累,顿时烟消云散。这顿巴疙瘩,我吃得格外香甜,也格外难忘。 (作者为山西省平顺县石城镇苇水村书记助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