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没有睡好。值班室的床太小,盛不下我的身体,更载不动梦里的许多哀愁。早早起床,用凉凉的清水醒了脸,便带着张晓风的散文集,去迎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。
转过三楼的拐角,还没有抬头,就看到眼前蒸腾起一团白色的烟雾。几乎是同时,鼻子也嗅到了氤氲中的丝丝清芬。天哪,这里竟熙熙攘攘地开着一堆白色花朵。
它们就站在窗外的枝头上,笑着,闹着,挤着,像是一群春天的孩子。
我还没有想好怎样去面对这突兀的惊喜,所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那白衣飘飘的花仙,它不动声色,便轻易地摄走了我的魂魄。
隔着窗子,那些开在第一片晨曦里的花儿,默默地与我对视,仿佛想把昨夜发生的故事,一个接一个地讲与我听。
迟了半分钟,我才轻轻走到窗前,打开窗户,闭上眼睛,深深吸上一口气。好清新的香啊!就像奥黛丽?赫本刚刚从我面前走过。吐气,再吸气,突然觉得汉朝很近,唐朝很近;王昭君就在树下施粉弄妆,杨玉环就在不远处沐浴熏香。
在窗外,我看到有更多的烟雾,从底楼一层层、一团团地飘上三楼。几百支花朵,几百个姐妹,一簇簇,一束束,装点着树妈妈的每一枝、每一节、每一寸肌肤。那些已经长大的花儿姑娘,尽情地秀着自己的曼妙身姿,迎风摇曳,阵阵送香;还有正在发育中的小女孩,它们也不简单,虽然娇羞柔弱,却也懂得徐志摩诗里“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”;临窗的那一朵最不听话,它总想把头伸进窗户,窥探钢筋水泥笼中人类的世界。
天地有大美,尽在有心处。天天上班,为什么从未在意它们?是不是它们只在无人的早晨开放,等我们都来上班,它们就会收起绰约婀娜的身姿?真的很想知道,究竟是谁把它们偷偷藏在了这里,送给我如此大的惊喜。
转过身,看看墙上挂着的“图书阅览室”的门牌,一丝妒忌油然而生——在这里工作真是一种幸福。
我想把这个早晨的惊喜带回家细细回忆,便伸出手,准备采下几分美丽。可是,耳边响起一声大叫:不许你这样!
我不禁有些脸红。怎么能这样呢?那些花儿是有生命的。
于是,我匆匆地跑下楼,在树下寻了两片零落的白色花瓣。小心翼翼地夹进书页。
那白色的花呀,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,你却把浓浓的芬芳给了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