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晓霞与农户一起喂奶牛
编者按7月15日,本报第14期曾以《为圆梦,她放弃教师当“村官”》为题,报道了殷晓霞的相关事迹。殷晓霞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,她放弃了教师工作毅然报考了村官,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到村里租房上班,通过自身努力为村里赢得了自动化办公设备,和村两委班子一起谋划发展村级经济,等等。日前,记者点击殷晓霞的QQ空间,发现她的一篇日志《我的过去》,由此我们不仅更为全面地了解到殷晓霞经历的人生坎坷,更能深切地体会到她投身村官事业付出的代价,以及植根于心底的力量支撑。
无数事实表明,艰苦同样是生活给予人们的馈赠。它所产生的“财富效应”远比顺风顺水的人生之路来得更直接、更有力、更持久。可不是吗?殷晓霞身上体现出的那种百折不挠、追求向上的精神,那种千方百计、致富百姓的情怀,无不与她深知农民之难、农村之苦有关,她奔腾的血液中流淌着奋进的力量。本报今天刊发她的日志,就是希望大学生村官朋友共同分享她的坎坷经历带来的“财富效应”,并由此激励自己把在村经历作为砥砺品质的极好机会,化作终身前行的不竭动力。
不知道为什么,今天的我,记忆的闸门忽然打开,许多尘封的记忆泉涌而来。
我爱记日记,日记是我的知己。今夏,我从娘家搬回了我中学以来的近三十本日记,回来后读了很久,如同一页一页地翻开我人生的二十多个春秋。我虔诚地欣赏着过去那个虔诚于生命的自己,五味杂陈。但我没有眼泪,我不想用眼泪祭奠过去困扰我的艰难,我用执着开启了记忆的闸门。
我出生贫寒,祖祖辈辈都是农民。小时候,我穿的都是哥姐替换下来的衣服,经常随母亲到邻居家借口粮糊口。十二岁那年,家里来了个包村干部,他在家里借住了一个多月,临走时给我家送了些方便面,是那种散装的,还有几斤苹果。从那时起我才知道,山的那面不光是山还有村子,村子外面还有一个叫做张北的县城,是一座城市,有许多我没有见过也想像不到的东西。
就在那一年,我的两个膝盖疼得很厉害,爸爸带我到医院检查。医生说,是关节炎,得好好治,转成类风湿就麻烦了。从那天开始,我吃了很久的中药和西药,走路一瘸一拐,弟弟给我找了一根光滑的棍子说:“姐姐,拄着这个吧,以后它就是你的拐杖了。”正在灶坑里烧火的妈妈白了弟弟一眼:“你以为她永远好不了了?”从那以后,我的双膝一到天阴下雨就疼,受凉也疼,直到中学还是如此。中学三年我休学了三次,得了一次胃出血,三次胃痉挛。一犯病就呕吐,直至吐出胆汁。当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时,母亲脸色蜡黄大气也不敢出。
一次在家发病时,外面的气温零下三四十度,村里找不到车,拖拉机是唯一通向村外的交通工具。我疼得直挠墙,满头大汗,爸爸说先到沟西叫医生看看,天亮再去镇医院。他拿着手电筒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中,不知过了多少时,爸爸才帮医生背着药箱急匆匆赶回来,我仍在那里痛苦地呻吟着,甚至都失去了说话的力气,如同秋雨中残喘的小鸡。爸爸看着我,似乎松了一口气。
过敏性紫癜是现在儿童常见的一种病,而在我小时候却非常恐怖,一般的医生都没见过。但儿时的我却得了三次,全身血斑一直延伸到脖子上,眼里也是血丝,躺在床上不成人样。我在县里住院治疗了十多天,留着家里看家的妈妈吓得不行,跑到大队给我们打电话,爸爸说我好多了,妈妈要和我说话,从来没有接过电话的我,怕羞不敢接就挂了。后来妈妈告诉我,我没有接电话,她以为我不在了,那晚她睡到半夜里好几次听到我在院子里叫她,她便起身撩开窗帘看,可每次都漆黑一片不见人影,她哭了整整一夜。
有一次,我全身起了疙瘩,表面看红红的一片,一动就疼得要命。爸爸把所有的亲戚都叫到家里来,商量着该怎么办,只记得大舅说,红斑狼疮是一种很可怕的病。庆幸的是,经过长久的打针输液我居然康复了。今天的我才知道真正的红斑狼疮是多么可怕。还有一次,身上长了一个疙瘩,又麻又疼,第二天就变成了四个疙瘩,然后就溃烂成坑,流脓和血水,后来我知道那种病叫白塞氏病。
一次次病魔的折磨使我变得很内向,我开始思考,思考人生的无常,生命的脆弱。我发现,病魔折磨我的同时,也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爱我的父母。我开始自责,也开始珍惜,珍惜活着,珍惜生命,珍惜每天早晨的太阳和呼出吸进的每一口气,我开始认真地对待我的功课,我知道它是证明我价值和宽慰父母的唯一途径。那年我发奋了一年,早晨我总是第一个起床,晚上在昏晕的烛光下学习到12点以后。那年我顺利地考上了高中。
因为家里困难,弟弟还要念书,我选择了读书时间相对短些的师范学校,想早一点工作。校园生活相对平静,我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。后来的某一天,我的关节疼已经扩展到全身上下,包括手指和脚趾。经张家口附属医院专家诊断,确诊为类风湿性关节炎,当时类风湿性因子已超过确诊数目的2倍多。于是我又开始了漫长的治疗,一个疗程下来类风湿性因子只降低了1个,医生说换好药再治一个疗程,如果依旧不行可能会侵蚀内脏。那个时候我恐惧到了极点。好在又一个疗程下来,因子降低了很多,我紧绷的心也松了很多,上天厚爱,我还能很好地活着。到了快毕业的时候,类风湿关节炎基本痊愈,那些并发症也相继随之消失,我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收获生活带给我的快乐。
然而,我多病住院花了很多钱,对父母的歉疚难以言表。2005年毕业后,我受聘于一所学校开始了教师生涯,终于不再拖累父母了。多年的磨难使我觉得人生的意义不在于它的长度,而在于它的宽度与厚度,在于能否让别人因你而活得更好。后来,我离开学校当了一名大学生村官,因为我明白农村是我的牵挂,我的血液里流淌着农村的因子。我将把我所经历的艰苦,作为生活给予我一生的馈赠,用热情、汗水、智慧为农民富裕、农业发展、农村兴旺奉献砖瓦之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