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打我记事起,多半是跟父母不常见的。母亲是村里最早常年外出打工的妇女,家里地少,只搁着两三亩。小学的时候还带种些麦子,也只是撒了种子进去,不常管护的,顶多是招呼村里的叔伯打一次农药。待麦子熟了的季节母亲会借机回趟家,父亲不见得要回来,也有那么一两次吧。母亲收拾地里打底只需要一个星期,便又出发了。母亲给邻人说主要还是回家看看孩子。待孩子再大点,家里的地便彻底撂了。母亲的回家也变成了年底才跟父亲一起回来。
上初中的时候,经过买票、安排亲戚接应等一系列的训练后,我开始了独自探望父母的路,常是暑假的时候去一次,再大点了便带妹妹一起了。上大学的时候,时间更多了,长假的时候也常去看父母,父母也每年来学校望我一次,农家人的票子毕竟少些,用他们的话说是望望就放心了,也不会总惦念。
去年我从甘肃来仪征工作,想是父母必是要来望望的,这样才会心安。父母从没有坐过飞机,我也只坐过一次,还是去年跟刘威兄来仪征驻村实习时坐的。父亲常说坐飞机是他的愿望,母亲倒淡然些。刚工作半年,我是不能用囊中羞涩形容的,根本就没几张票子,身为人子,初次独立,多少是要大度些的,江南路途又远,表现地穷酸会害得父母担忧。所以我筹谋许久,老早好几个月前就在网上订好了往返飞机票,正月初四带着父母从西安飞到南京,正月十五从南京送他们返航回家了,连个像样的节都过不了。这样的安排主要还是为了能便宜些。这些年我多少还是了解父母的,过什么节日不重要,重要的是一家人能一起转转望望。无奈妹妹高三,只能留待家中。
没和父母商量我便定了这样的行程,无奈老家过年事多,明年又轮到我家值庙会,父亲有些不想来了,母亲倒是自从我回家就开始兴奋地准备,连走动的人情也是扎堆地进行,全然没了往年走窜的那份闲淡,多是一半个小时就算见个面拜过年了。回到家中又是张罗拿着拿那,最后还是被我飞机不能带东西的由头作罢。正月初三下午便从家里出发了。坐了个后半夜的火车,在西安小转了一圈便赶往了机场。我在机场带着父亲办托运、拿登机牌,想是让他记着登机的流程,好返程的时候方便些。登上飞机后,母亲开始嘀咕:别人都带好多东西呢!我也才发现,好家伙,确实有带很多东西的人。
父母没有晕机,感觉很好,反倒是我有些不舒服。只是登机是通过栈道的,并未近距离看看飞机的外观,这成了母亲后几天日日念叨的事儿。
不到两小时便到了南京,父亲下了地,来了句:“果真是快!”母亲则在“到了吗?到了吗?”的疑问中。坐着机场的大巴,二老对南京这样大都市的楼房为何低好奇连连,这也不难理解,西北的城市多在河谷区,城域有限,房子多是比较高了。而后又坐动车到扬州,便歇了一晚。计划第二日带父母去东关街吃吃小吃,无奈第二日起床晚了,住的地方距离东关街不远,就想着顺带去边逛边吃,结果正月初五的早晨,我感觉扬州城的人近乎全到了东关街,人又忙着拍照且拖着行李,最后竟未能找到一家人少的馆子。后来父亲可能是饿急了,便直接命令回去。遂坐了城区的公交至西部客运中心,又转乘33路到了陈集。吃到饭的时候且已是下午一点的光景了。现在想来身为人子多是穷酸不尽事了,往往后悔无比,怎能让父母跟着自己饿肚子呢?
第二日便带父母赏色了美丽的大陈集。西北的家里,冬季里常常寸草不生,沙尘漫天,母亲很是喜欢这里绿油油的景。虽非三月杨州,但小西山的冬月对于一个从未到过南方的西北人来说,树叶不落,草坪仍旧绿的,少许的泛黄色仍然是盛景。遂带父母逛了孔雀山、地藏寺,遗憾了些的是过年时节烧饼摊没有出摊,自然是没有吃上大椒盐……凡此种种,母亲尤对道路两侧绿化带里的青菜最为感兴趣,大抵是因为北方的这时节,要青菜只能是大棚里才有,江南也冷,可鲜菜亦长的南国景况惊叹一二耳。
上班前一天,带父母逛了逛仪征。从仪征车站出来沿着工农路一直走到了解放路商业街,吃了些蛋糕,喝了杯奶茶,便顺着阔叶林种绿化的原道返回。大概是因为树干光脱脱的缘由,总感觉回到了西北的家里。母亲操着自己的普通话买了两斤当地的绿菜,说是西北没见过的,想尝尝味。
送父母的时候,我特意选择了从仪征坐合乘出发的,便是和来是不同的路,也是为了让他们多看看,顺道逛了逛南京夫子庙。母亲抵家的时候打来电话,说他们回去时坐的飞机是直接登旋梯的,就像电视里大人物坐的那种飞机,她看到了。
现在想来还有一事我无法忘记,父亲非得在陈集政府大门口拍张照片。由于相机没有长镜头,父亲又非要拍全门上的字,结果人拍的很小也不甚清晰。离开的时候父亲说了:这是你工作的地方。(作者为江苏省仪征市陈集镇汪营村大学生村官、村主任助理)